《当代电影》
在学者、作家南帆看来,村庄是被我们带在身上的烙印,里面有伦理,有生活方法,更有浸入骨血的文化记忆。但不可否认的是, 城市文化正显现出强大的吸附力,保存于乡村的古老联系正在成为愈来愈稀薄的回忆。
南帆,学者,散文家。福建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福建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已出版《文学的维度》《无名的能量》等学术著作多种。《关于我父母的一切》获第三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散文家奖”,散文集《辛亥年的枪声》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散文奖,学术著作《五
1970年代,他曾作为知青在乡村生活了几年。下乡插队结束后,他仍然陆续走访过一些村庄,对村庄有着深切的观察与感受。为《雨花》杂志撰写专栏“村庄笔记”时,有的村庄便从他的记忆里浮出,有的村庄则是故地重游,也有的是第一次到访。月洲、林浦、赵家堡、五夫里、石井、闽安、尚干、琴江、螺洲……这些福建村庄围绕于他居住的城市周边,驾车即可抵达。让他感触很大的是,许多村庄的故事尽管悠久而绵长,但无法跨越巨大的历史断裂延伸到现今的生活。今天村庄里的汽车又是如此之多,工业社会的钢铁与集成电路愈来愈密集地嵌入村庄,不动声色地重构传统的农业王国。他将自己的所观所想汇聚为一本散文集《村庄笔记》。今年1月,《村庄笔记》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在这部集子里,南帆以个人走访为切入点,阐述了对快速变化中的“中国村庄”的深度观察,并深入到当代乡村的细部,从村庄的形象演变、历史沿袭、文化心理等多个层面娓娓道来。
今年1月,《村庄笔记》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
结合自身经历,南帆相信许多知识分子与乡村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纠葛——他们渴求新知,投身各种社会运动,曾经踌躇满志,也曾经遭遇重大挫折。然而,无论走出多远,乡村始终是他们的一个潜在的精神轴心。知识分子时常觉得,广袤的大地和辛劳的农民养育了他们。在各个历史时期,文学从乡村汲取不同的灵感。南帆认为,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曾经塑造过种种大相径庭的乡村形象:粮食生产基地的乡村,战火燃烧的乡村,负责精神生产的乡村,城乡对立的乡村,作为民族文明根系的乡村,还有一些面目模糊甚至意义矛盾的乡村。总之,乡村拥有迥异的内涵,承载形形色色的诠释、期待和想象。这些乡村叙事的错杂交叠表明,历史文化曾经分配乡村扮演各种角色,完成预定的主题。
“人们已经意识到,文学的相当一部分乡村叙事落空了。预设的主题消散之后,粗糙而坚硬的乡村再度显露出来。无论如何,几个单薄的概念无法遮盖这个辽阔的地域。到目前为止,现代社会似乎正在以各种方式消化乡村,古老的农耕文明渐渐进入尾声。传统的乡村文化正在解体,乡村的活力急剧衰减,年轻一代纷纷提起行囊移居城市。工业与现代经济开始格式化靠近城市的那一部分村庄。土地与工厂、企业、科技园区、房地产、购物中心的结合可以产生巨大的经济价值,传统的粮食生产几乎无人问津。更多的村庄深藏于起伏的山脉皱褶之间,远离文化中心的辐射,荒芜的田野静静地摊在阳光之下,阒无人迹。”他不由提问,“乡村能否依赖自身的内在能量重新动员和集结,并且在现代性的平台上占有不可替代的一席?”
傅竹村口的谢家祠堂?全文村庄图景由南帆夫妇拍摄
近年来,村庄的变迁和振兴等话题一直备受关注。评论家王春林认为《村庄笔记》中不仅有对现代化冲击下迅疾变化的乡村世界的敏锐观察,而且深入至乡村生活的肌理深处,从乡村的形象演变,到乡村的历史沿袭,再到更为深层的乡村文化心理等多个层面,都有着精细的打量和书写:“我们知道,要想从历史文化的角度对乡村进行文学书写,除了必备的审美感悟力之外,也还需要同时具备一定的思想穿透力和文化领悟力,要求有智性的高度参与。作者一如既往地发挥他的理论优势,在以当代意识观照历史的同时,也赋予其必要的当代价值。既有理性的深邃,更有感性的、毛茸茸的生动笔触,这部作品完全可以被看作是一份理想的、兼备社会学和文学价值的乡村生活观察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