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电影》
艺术的价值在于它表达了新的情感经验。自古希腊至文艺复兴时期,这种情感经验通过艺术家个体的天才创造来实现。因为城邦或贵族的资助,艺术家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对外在物质和名利的依存,在愉快的游戏中从事艺术创造,体现了黑格尔所谓的艺术理想。但市民社会兴起后,艺术和艺术家受制于资本和利润,创造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影视艺术作为一种“文化工业”进行生产和制作。在这种情况下,影视流水线生产和人类情感经验的独特性如何实现平衡?或者乐观地说,影视艺术在挑战传统美学的同时,为其提供了什么新向度、使之获得了什么新形式,也是饶有趣味的理论问题。
影视美学不是全新的话题,但该书在叙述中时时融入关于美学原理、文化理论方面的思考,体现影视艺术和美学理论的对话,既展示了开阔的理论视野,又紧密关切影视实践与文化发展的现实,对门类艺术美学进行了梳理和总结,同时对正确欣赏影视作品的美、领悟它的意义,回应当代影视文化的新现象,保证影视艺术的健康发展,也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这就涉及了一个具有普遍性的艺术美学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同样可以从建构现实的角度看待建筑、绘画、音乐、戏剧等其他艺术形式,分析它们在主体和对象之间建立的各有特色的意向性关系,把握它们对现实所做的“现象学还原”,借以重新审视人与它们间的关系。在这一意义上,不同形式的艺术作品同样是建构者精神的“倒影式摹本”,只不过在多数情况下,它们不限于潜意识欲望的层面,而是包含了更广泛意义上的个人际遇和社会文化理念。
作为依存于当代科技手段、综合了视听和想象等人类多维机能、有着大众性和广泛影响力的审美形式,电影和电视,实际上拓展了传统的视觉艺术、听觉艺术的美学范围。贺志朴、马明杰新作《影视美学通论》(中国纺织出版社)系统阐释影视美学理论,并有意触及影视艺术对传统美学理论的贡献,加深了人们对当代影视文化现象的认知,令人耳目一新。
影视艺术是否建构了新的“现实”?理论的魅力或者就在于否定之否定。前有巴赞和克拉考尔真诚地将电影视为对现实的全面反映,礼赞电影带来的人和现实的亲和性,后有电影第二符号学理论否认影视艺术对现实的客观反映,如法国学者博德里把影视看作是通过一系列“电影机器”对现实所进行的有目的建构,人和影像文本之间存在着一种想象性的关系,影视作品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白日梦,导演、演员和观众从这个梦中体验到的主要是自身的意念、情感和欲望。法国学者麦茨认为,电影不是“对现实为人们提供的感知整体的摹写”,而是具有约定性的符号。影视文本对现实的建构离不开电影机器、观影欲望等一系列环境或工具因素的合谋,它们在主体和影像间构造了一种“意向性”的关系,使电影作品成为观众心理结构的倒影式摹本。
因此,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艺术的独特性和价值。
(作者系河北传媒学院影视艺术学院常务副院长)
古希腊的柏拉图、近代哲学家黑格尔都曾对“艺术模仿自然”一说持不同看法。柏拉图指出,绘画艺术是“影子的影子”,远离了真理;黑格尔说,艺术的模仿只能把现实的外形提供给某一感官,它给人的不是真实生活,而是生活的冒充,艺术应该满足更高的心灵旨趣。作为艺术美学的共识,这种说法有着强大而持久的影响力。
到了20世纪,法国电影理论家巴赞提出,电影实现了“逼真、完整地再现世界的神话”,电影作为综合艺术,把全维的现实提供给人视听、想象,表达了世界的纯真原貌。德国学者克拉考尔把电影叫作“素材美学”,认为电影表达了人和其所来自的客观世界的亲和性,从而具备文化救赎功能,开掘了模仿论美学的新视域。他们的理论超越了传统美学对模仿说的批评,《影视美学通论》站在巴赞和克拉考尔的角度,看到了传统艺术美学的局限性,在对基础理论的阐释和反思中获得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