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电影》
石华鹏是当今文坛引人注目的批评新锐,他长期从事文学编辑工作,对当代文坛的创作动态和现状非常熟悉,近年来相继出版了《故事背后的秘密》《批评之剑》《文学的魅力》等文学批评著作,在《文学自由谈》《文学报》等报刊发表系列文学批评文章,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石华鹏文学批评的主体是小说评论,这与小说在当代文学中的重要性密切相关,作为文学刊物的编辑,小说的阅读与编辑占据了他工作的绝大部分。石华鹏的散文批评论著虽然在量上无法与小说批评相比,但也有相当份量。2011-2013年,他为《文学教育》杂志专栏《新作快评·散文》撰稿,每月从新近出版的报刊杂志上选一篇散文,再为它写一篇评论。为此他广泛地阅读当代散文作品,这个专栏的文章后来结集为《新世纪中国散文佳作选评》一书,从入选的作品和评论可以看出石华鹏对当代散文的理解和批评。他不仅仅是一位勤勉的批评家和文学编辑,还是一位散文作家,散文随笔写作的成就颇为可观,出版随笔集《鼓山寻秋》《每个人都是一个时代》等。他的散文批评,是以批评家、文学编辑和散文作家三种身份完成的。本文试对石华鹏的当代散文批评作一探索。
一
在当下,文学已处于社会生活的边缘状态,而散文由于其文体的包容性和写法的灵活性,在文学的四大体裁中,与现实社会的距离最近。散文写作的门槛最低,易学而难工,所以散文的写作者和阅读者在当代仍然是一个最为庞大的群体。中国是一个具有深厚的散文传统的国家,古代散文和现代散文名家名作滋养了一代一代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截至当下,石华鹏的当代散文批评文字基本上写于2010-2020年间,即本世纪的第二个10年,这10年间中国的散文创作沿续了新世纪以来的一些题材和风尚,缓慢地出现一些新变。经历过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散文热之后,进入新世纪之后,散文创作总体显得疲弱。石华鹏供职的福建是一个散文创作比较活跃的省份,作为《福建文学》的编辑,他可以读到大量作者的散文作品,读到那些曾经投寄而没有被发表的作品,这是其他批评家所难以做到的,所以他对当下的散文写作存在的毛病和弊端,有非常真切的感受和把握,且看他的批评。
石华鹏在选编写作《新作快评·散文》专栏期间,阅读了大量的当下散文新作,他阅读下来的感觉并不美好,他尖锐地指出:“当前散文最大的毛病不是其他,而是可读性最差。”[1]51而可读性差的具体表现是:“要智慧没智慧,要内容没内容,要文采没文采——只有自恋、自以为是的絮絮叨叨;只有花花草草、小情小调的回忆;只有滑稽和肤浅的满腹牢骚或者满脸炫耀……”[1]51那么,是什么因素造成了当下散文的可读性如此之差,石华鹏将其概括为“四太”:“太晦涩,太枯燥,太无力,太生硬。”[1]51他用美国新闻学者罗伯特·根宁和鲁道夫·弗莱施的公式来解释可读性,其核心要素包括句子的长短、词汇的难易和人情味等,按照这个标准,可读性主要由文章的句子和词汇来决定的,当下散文作者在这方面显然有明显的缺陷。
石华鹏在审稿和阅读中发现了当下散文创作存在一种“散文腔”,他写了《散文写作应警惕“散文腔”》一文,他这样解释“散文腔”:“就是用力把散文写得太像某类散文而形成的某种腔调……散文腔的形成,与模仿、跟风有关。”[1]96在文中他重点举出“文化散文腔”和“乡土散文腔”,分别去模仿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和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也提及“小女子散文腔”和“闲适散文腔”,他还总结了“散文腔”具有的特点:“一是喜欢抒情……二是好为人生导师……三是习惯用大词。”[1]97反对并警惕“散文腔”是石华鹏散文批评一根主线,贯穿在他的各种散文批评文字中,抓住了当下散文创作存在的主要问题。
在《散文写作的五病症》一文中,他首先指出要避免散文腔、散文调、散文气,他把当下散文创作中的散文腔概括为五种,即老干部散文腔、文化散文腔、乡土怀旧腔、小女子抒情腔和闲适散文腔[2],这里有的腔调来自作者的身份,如老干部散文腔;有的来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至本世纪初的散文创作潮流,如文化散文腔源于余秋雨文化散文的流行,乡土怀旧腔则模仿刘亮程的乡村散文《一个人的村庄》的构思和语气;有的是当下的文化消费的产物,如小女子抒情腔和闲适散文腔,这几种腔调构成了当下散文创作的主要景观。
石华鹏对于当前散文创作弊端的揭示和批评是在阅读大量散文作品的基础上,以自己的文学感觉、文学标准和散文写作实践作出的评判,虽然也借鉴西方的文艺理论,但主要来自个人的阅读体验,这些批评也呈现了鲜明的石华鹏的个人风格:简洁明快,平实朴素,不玄虚,不空洞,接地气。